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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 若有所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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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雲書回來時,看見的就是溫梓然臉頰紅彤彤的模樣。她有些不明所以, 又有些擔憂, 走上前去摸了摸女兒的額頭, 問道:“梓然, 你怎麽了, 臉這麽紅是生病了嗎?”

溫梓然的臉頰燙燙的,可額頭的溫度卻還正常。她擡手捂了捂臉頰, 當然知道自己臉上為什麽這麽紅這麽燙,可事實卻是不能宣之於口的。等秦雲書摸過她的額頭之後, 她便微微偏了偏頭, 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道:“可能是今天太陽曬久了吧。”

給完解釋,溫梓然又催促著秦雲書快些吃飯, 她盡量讓自己做得坦然,可卻不知她今日的一言一行落在母親眼中都是滿滿的不自然。

知女莫若母,秦雲書一下子就猜到了些什麽, 目光不由得往隔壁的將軍府瞥了一眼。

溫梓然若有所覺,心裏不自覺有些發虛。她伸手拉住了母親的手, 一邊將人往堂屋的方向牽, 一邊再次說道:“阿娘,我餓了, 我們先去吃飯吧。”

秦雲書也並未糾纏什麽,或許在她知道女兒心意的那一刻起,她就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什麽了,因為溫梓然柔弱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固執的心。而她身為人母, 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替女兒保駕護航,順便好好調、教一下即將拐走她女兒的“未來女婿”,讓對方知道得之不易。

母女倆穿過庭院走向堂屋,即將進門的那一刻,秦雲書的餘光好似瞥見了什麽。她回頭一看,卻是一張紙被風吹落在墻角,雪白的紙張上似乎隱有字跡。

這年頭,紙張不算稀罕物,但寫著字的紙就很少見了。因為讀書不易,不識字的人太多,尤其是北地這樣文風不濃的地方,許多百姓一輩子所見的字也就是衙門的告示、房契地契、外加年節時貼在門口的春聯了。在這樣的情況下,溫家的小院裏也不會無端出現這樣一張紙。

秦雲書怔了一下,便猜到了什麽,她將帶回來的食盒交到了溫梓然手裏,吩咐她先拿進堂屋,然後自己便走過去將那張遺落院中的紙給撿了起來。

紙上墨跡淋漓寫著四個大字,饒是秦雲書閱盡千帆已為人母,看見那紙上的字跡也不由得有些不自在。畢竟她這做母親的,看見女兒如此私密的信件也由不得她不在意。她旋即將紙張疊好收起,打算回頭悄悄放回女兒房間,同時一邊在心裏埋怨女兒粗心,一面嫌棄紙上字跡難看。

此刻的秦雲書只以為溫梓然和宴黎私下有著書信來往,這樣的事她之前就已經撞破過幾回了,也看見過宴黎送來的那些簪子。因此這一回雖然看見了這般內容直白的書信,她雖覺得少年孟浪了些,卻也沒說什麽,甚至將女兒今日的反常都歸結於此。

豈不知,自家女兒今日可是被人“輕薄”了,也幸而如此,才讓小將軍躲過一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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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將軍今日雖未得償所願,但最後總是嘗到些甜頭的,因此一整天都興奮非常,回到將軍府陪父親用晚膳時,也是一臉神采飛揚的模樣。

宴擎已經知道宴黎今日出門的事了,見著宴黎這模樣不用猜也知道她去了何處,又為何這般高興。他不由得有些牙疼,又有些不解——不是說溫家姑娘已經知道阿黎是女子了嗎,那好端端的姑娘,就算癡心錯付也不該將錯就錯吧?!

宴將軍百思不得其解,同時想起自己身體養得差不多了,肩傷也該重新救治,少不得還要請提供藥方的溫梓然過府相助,便又是一陣頭疼。

罷了罷了,管不了也不想管了,宴將軍有些自暴自棄的縱容。

宴黎是不知道自家親爹心頭的沮喪與無奈,她自覺已將事情與溫梓然說得明白,兩人關系即將明朗,高興的晚飯都多吃了一碗。晚上還給近來勞苦功高的小白加了餐,只等第二天再去溫家——她是看出了溫梓然並非無意,打算磨也要將人磨到手。

然而到了第二天,她再帶著小白登門時,溫家的院門後便只剩下小黑的犬吠聲了。等她翻上墻頭再一看,院裏哪還有溫梓然的蹤影?!

沒錯,溫梓然今天不在家,她被秦雲書借口帶去城西飯館了。

經過這些天的折騰,城西飯館基本已經恢覆舊貌。小二哥依舊熱情洋溢的招呼著客人,老板娘也依舊懶洋洋的靠在櫃臺後面撥弄著算盤珠子,只不過經過之前那一場禍事,飯館的生意肉眼可見的冷清了下來,正午飯點時大堂裏也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兩三桌客人。

沒什麽客人,也就沒什麽賬算,老板娘一早上尋著各種借口往後廚跑了五六趟,頻繁得就連小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。尤其今天溫梓然還在,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:“老板娘,收斂點啊!”

老板娘剛從後廚端回來一盤炸黃豆,是秦雲書特地為她準備用來磨牙的小零嘴,扔兩顆到嘴裏一嚼嘎嘣脆。她原本心情正好,聽到小二的話後頓時喪氣,扭頭往櫃臺後那一小片地方瞥了一眼,而後無力的擺擺手道:“知道了,知道了。”

小二便不再說什麽,拎著托盤又往後廚端菜上菜去了,客人不多也忙活個不停。只是端菜出來時看著老板娘的身影,還是忍不住在心裏“嘖嘖”了兩聲。

老板娘是管不著小二怎麽想,她端炸黃豆回到櫃臺後,把裝黃豆的盤子往那乖巧靜坐的少女面前一遞,說道:“炸黃豆,你娘做的。”

溫梓然失明之後其他感觀都變得敏銳起來,此刻自然也聞到了那炸黃豆的香味兒,她猶豫了一下才摸索著抓了一小把,輕聲說道:“謝謝鄭姨。”

炸黃豆雖然是秦雲書準備的,但這黃豆本身可是飯館的,像她阿娘這般的舉動若是換了旁人做老板,只怕早就嫌棄得想要辭人了。可老板娘不會,她不僅自己吃得歡快,招呼起溫梓然來更是熱情非常,再加上之前遭遇,溫梓然也是真將眼前人當做親近的長輩了。

而現在,親近的長輩分完炸黃豆後湊到了小姑娘身邊,笑瞇瞇的問她道:“飯館裏人多眼雜,阿秦向來不愛帶你過來,今日梓然怎麽來了?”

溫梓然昨晚在房中摸到了那張丟失的信紙,便知道阿娘已然看到了,她因此忐忑了整晚,結果秦雲書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。直到今早突然開口要帶她來飯館,而她自己想起宴黎也覺得心裏亂糟糟的,又知道對方今天肯定還會來,有些無法應對,便從善如流的跟著來了。

當然,這些溫梓然是不會對旁人說的,哪怕是一句很熟悉很親近的老板娘也是一樣。她抿著唇笑了笑,溫聲道:“飯館裏熱鬧,阿娘只是不放心將我一個人留在家罷了。”

老板娘不信,一則溫梓然本身並不是個會讓人覺得不放心的存在,再則秦雲書來飯館做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,從來將女兒留在家中,又怎麽會突然覺得不放心?不過等她眼珠一轉,便猜到了什麽,於是又有些八卦的問道:“對了,你家隔壁那宴小將軍如何了,還會往你家跑嗎?”

溫梓然臉上的笑容頓了頓,一時沈默下來。

老板娘也看出自己的問題似乎過界了,但她有意與溫梓然示好,也看出了兩個年輕人之間的情誼,便忍不住多嘴說了一句:“其實我覺得小將軍挺好的,你們倆站在一起很是相配。”

溫梓然聞言又怔了怔,臉上的笑容徹底收斂起來,眉宇間竟是染上了兩分愁緒。她抿著唇,半晌遲疑道:“鄭姨覺得,我與阿兄相配?”

老板娘似乎看出了些端倪,但她只以為溫梓然是因自己目盲而自卑,她便拍了拍小姑娘纖瘦的肩膀,語重心長道:“別管旁人怎麽看,你喜歡他,他也喜歡你,這便夠了。”說完頓了頓,又認真道:“你鄭姨做這生意,見過形形色色的人,看得出來小將軍是真心還是假意。你別怕。”

溫梓然垂下了眸子,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空洞的雙眼,也掩住了那一絲茫然。

恰在此時,已經忙活完的秦雲書從後廚走了出來,解下圍裙走到櫃臺前,隔著櫃臺問兩人道:“梓然,阿鄭,你們在說些什麽?”

老板娘見她出現,趕緊收回了拍在小姑娘肩上的手,捧著炸黃豆與秦雲書笑道:“沒什麽,我們就是吃零嘴閑聊呢。阿秦你忙活這麽久累了吧,來吃點黃豆休息一下啊。”

小二隔著幾步遠瞧見這一幕,尤其是老板娘那一臉的討好,再次覺得沒眼看的別過臉,在心裏“嘖嘖”了兩聲——也不知道是秦雲書傻,還是老板娘沒用,事情都明顯到這般地步了,可兩人的關系卻還是這般不遠不近的處著,老板娘不急他看著都急!

要問小二哥發現這種事為什麽毫無反應?開玩笑,邊城這種地方,男女比例失調到了極點,尤其軍營裏根本不會有女人出現,男人和男人處著有些什麽也就不稀奇了。

類似的事見得多了,小二哥自然淡定。只不過想到老板娘和秦雲書兩個女人也內部消化了,邊城的漢子一下子又少了兩個媳婦人選,年輕的小二哥也有些淡淡的心疼……所以他就不幫老板娘參和了,靜靜的在一旁看戲就好。

老板娘對此一無所覺,也毫不在意,她只管捧著零嘴對秦雲書噓寒問暖。

溫梓然在一旁靜靜地聽著,卻是隱隱約約覺出了些不對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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